這篇影評可能有劇透
-你到底有多想要這個(機會)
-你知道的,我......
-勝過你的親人么?
-[思考了一下但堅定地說]是的
Athena在逼問下回答了這個為了表明決心的問題,卻沒想到不久后這會成為讓她無比頭痛而糾結的現(xiàn)實問題。
Athena,一個沒什么名氣的舞者,除了成名當個女演員這個連自己都不太瞧得起的夢想以外,也沒什么依靠。除了跳舞,她最大的消遣便是酒后的性愛了。一次云雨過后,在床友的見證下,她獲知了爸爸患癌的消息......
本以為這是一部父女版的《其他人》(Other People),多年疏離的父女,因絕癥而重新拾起親情的紐帶,父親在陪伴下安詳離去,女兒也在共同生活的點滴中尋找到生活真諦。
其實故事大體也就是這個主題,真正讓我意料之外的是結尾的設計,一個小小的轉折,雖不至于顛覆全篇主題,不過卻提供了另一個獨特的視角。
直至電影結尾,導演才告訴觀眾,大家一直以為是Athena小妹妹的小女孩就是她自己,雖然讓人有些錯愕,但重新回顧整部電影,便會覺得這個安排是情理之中甚至非常巧妙。
父親,女兒和小女孩構成這部電影的主要人物形象,Athena的朋友以及床友則主要服務于側面表現(xiàn)Athena的個人性格特點。接下來就通過這三個主要人物的關系來重新回顧與梳理一下全片。
父親與女兒
如同其他普通家庭一樣,成年后的女兒離開父親的臂彎,獨自在大城市中打拼。父親的形象在自己的生活圈中漸行漸遠。在前文提到的逼問和她對父親的描述中,我們可以感受到,二者的關系似乎比較糟糕,父親只會在酒后給女兒打電話來胡言亂語,而女兒對父親的生活也漠不關心。
重回故鄉(xiāng),再見老爸,兩人除了近況與生活瑣事也找不到更加相通的話題,在父親的腦海中女兒永遠是那個成天圍在他身邊要糖吃,與他嬉鬧的小女孩,所以他試圖繼續(xù)用嬉鬧的方式來討好女兒,可長大后的女兒,只會覺得父親十分的幼稚而不可理喻。墨鏡把戲,招妓,逃車費......女兒無奈甚至鄙夷地指責著父親,父親則用便利貼上的小小句子來教導著女兒。
女兒一直為父親的病癥焦慮而四處奔忙,父親則總是作對,肆意亂為,亂發(fā)脾氣,舞蹈事業(yè)有了重要進展讓女兒在親情與事業(yè)之間不斷踱步,重重的壓抑與積攢的怨氣終于在父親的妄為中爆發(fā),女兒憤而離開,但是父親的苦苦哀求無法再讓她專心舞蹈,再三糾結之下,她選擇再次回家,可等著她的則是父親的離世。父親的死亡來得十分突然,父女間的親情也沒能得到太多的回歸與升華。父親甚至沒能給女兒留下什么遺言,女兒只能在便利貼上的句子中找尋父親曾經的影像。
父親與小女孩
父親與小女孩的互動大部分可以看作是一種對于Athena童年記憶的插敘,巧妙的是導演將童年的Athena和成年的Athena放在了同一時空,讓二者的差異更加明顯,更能直觀讓人感受到成長的力量??偸强┛┬Τ两诟赣H營造的小世界里面的小女孩,經過了時間的沖刷,讓現(xiàn)實取代了天真。
父親與小女孩主要有三段典型對話,第一段是調皮的小女孩在醉酒父親的勒令下去睡覺,父親的態(tài)度很強硬,通過倒數(shù)的方式來威脅小女孩,逼得小女孩只好服從。這種來自父親的喝令,讓小女孩在內心中產生對父親的敬畏與恐懼,雖然多年之后,父親的偉大形象早已崩盤,但Athena對于父親的敬畏卻早已成為一種潛意識,因此在醫(yī)院大吵的那一段,在父親大怒后,Athena仍會面露恐懼與委屈。而在父親無理地要求洗臟褲子時,她雖極不情愿但最終還是會服從。
第二段是關于“牙仙”的對話,小女孩將掉落的牙放在枕頭下面卻沒能得到金幣,而父親則干脆戳破謊言,試圖用錢來取悅小女孩。這里,父親又扮演了一個童話毀滅者的形象,對于小女孩來說,童話的破滅是一種小小世界觀的崩塌,父親讓小女孩過早地了解現(xiàn)實,反而讓小女孩增添了對現(xiàn)實的厭惡,所以長大后的她對愛情,朋友甚至家庭都充滿了些許輕蔑的態(tài)度。
第三段是父親對小女孩講述著關于失去與死亡的話題,教會了小女孩要接受失去,卻沒有教給她如何面對失去后的痛苦。而Athena在父親病危時雖能夠平靜地為父親挑選棺材安排葬禮,但對于痛苦的排解,她卻只能本能地想到性愛。
Athena與小女孩
Athena和小女孩之間的互動是非常精妙的一個設計,表面上看起來是Athena一直在照顧呵護著自己的頑皮小妹妹,但是結尾轉折后,我們便可以把這些對話理解為女主與自己內心中的小女孩的對話,至于為什么會分化出小女孩,我想一方面是為了能夠直觀平行的展現(xiàn)不同時期父女關系的不同與變化,另一方面也是對Athena的一種背景介紹,相比插敘回憶的手段來說,平行展示的方法要高明許多。
Athena與小女孩的第一次互動,小女孩天真地問著Athena“你是不是已經把我忘了?”,Athena回答說“盡管我真的很努力地想忘記你,但是根本不可能”雖然我們的軀殼早已成長,但我們的內心總有一個特殊的位置留給那個童稚無憂的自己。雖然生活的瑣碎與苦痛漸漸讓我們想不起來那個無慮的自己,但他/她仍在那里,不經意間出現(xiàn)在你的腦海,帶你逃離紛雜的世界,找尋到最原始的快樂。
當Athena結束了繁重的一天,躺在床上糾結煩惱時,轉身看見了小女孩,露出了整部電影里最甜美的一個笑容,也想起了自己最原始的舞蹈夢想,在黑夜中綻放出了自己最美的一面。
第二次的對話是在父親走后,Athena制止小女孩吸煙并其洗澡的場景。小女孩在父親的放縱和影響下學著抽煙,口吐狂言,Athena一面耐心勸導,悉心照顧,一面咒罵著不夠稱職的父親。
這種來自父親的童年影響在成年的Athena身上也有很明顯的體現(xiàn):吸煙,酗酒,甚至是肆意的性愛。父親的影響逐漸讓她成長為一個叛逆隨性的成年人,衣著時尚而暴露,妝容另類,一副玩世不恭的態(tài)度......但是從她和小女孩的對話中我們可以體會到,Athena其實并不喜歡現(xiàn)在的自己,她指正著童年的自己,也側面地表達了自己內心對于改變的渴望。
第三段是Athena在車里接到告知通過的電話后與小女孩的對話,這里更明顯地是在表現(xiàn)Athena內心的糾結與猶豫,Athena聽到自己通過的消息而狂喜,小女孩則想到了需要陪伴的爸爸。
成長后的人們由于親情的逐漸缺失,變得更加世故更加物質,在親情與物質的取舍中,前者越來越處于下風而被忽視。而童年的自己則是以父母為基礎建立起的世界觀,父母仿佛是我們小小世界的全部。這種童年與成年,親情與追求之間的取舍,讓Athena陷入痛苦的漩渦。
在父親離世后,Athena的苦痛轉化為了她對性愛的狂熱追求,因為性愛對她來說是最簡單最有效的能暫時遠離苦痛的方法。葬禮后朋友的男友拒絕了她的請求,而床友一味地試圖安慰卻不斷提醒著Athena痛苦的存在,令她發(fā)狂。最后她選擇了通過沉浸在舞蹈的世界里來逃避痛苦,結果卻意外地取得了成功。當她終于打開父親留給自己的回憶小盒時,她切實地體會到了父親對她深切的愛,讓她逐漸走出痛苦,重新迎接自己的人生。
不到影片的最后,我們不會猜到小女孩與Athena的奇妙關系,就如同不帶著答案再去重新看一遍這部電影的話,永遠體會不到導演真正的用心一樣。一部值得我們在觀看中細細體會的電影,無論你是在尋找親情的力量,還是那個深藏在我們內心里的自己。
Fi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