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合伙人》是一部關于金融危機和裁員問題的電影。故事圍繞著上市公司GTX的困境展開,公司決定進行大規(guī)模裁員以度過危機。主人公沃克是一個高薪員工,但他也成為了裁員的對象,失去了一切財富,只能搬回父母家中生活。為了維持生計,沃克接受了親戚提供的苦力工作。然而,總裁的老朋友兼公司合伙人麥克拉里發(fā)現(xiàn)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。他發(fā)現(xiàn)總裁一方面聲稱公司面臨資金問題需要裁員,另一方面卻在新建公司總部上花費大量資金。麥克拉里對此提出異議,但卻被總裁解雇,而總裁則雇傭了自己的情婦。麥克拉里對被裁員工的遭遇感到內疚和愧疚,他看透了同伴們的私心和利欲。最終,他做出了一個勇敢的決定,決定為被裁員工伸張正義?!逗匣锶恕吠ㄟ^展現(xiàn)金融危機中的裁員問題和人性的復雜性,揭示了現(xiàn)實社會中的一些問題。電影中的角色們面臨著道德困境和艱難選擇,同時也展現(xiàn)了人們在困境中的堅韌和勇氣。
前些年美國經(jīng)濟大蕭條,去理發(fā),理發(fā)師都說生意比克林頓那時少了三分之一都不止。經(jīng)濟起伏,人總得理發(fā),不過美國本來就禿頂多,有的人一尋思,跑到沃爾瑪,買套二三十塊錢的理發(fā)工具,回家自己理。
漫長的衰退,使得很多中產(chǎn)家庭一蹶不振,有的很悲慘,房子被銀行收走,子女學業(yè)不繼。資本主義社會殘酷的時候還是很殘酷的。最需要工作的人,比如沒穩(wěn)定身份的外國人,得了大病的,剛來沒經(jīng)驗的,或是體弱老邁的。公司裁員的時候,說裁就給裁了,沒人同情你自己或家里的狀況。
關于經(jīng)濟蕭條中的掙扎,好萊塢拍了不少電影。由于制作周期問題,在經(jīng)濟逐漸復蘇的年代才一一發(fā)行。 前些天我看了一部片子叫《外包》(outsourced),講述的是一個美國經(jīng)理人的工作被外包到了印度,自己被外派到印度培訓接任者的悲喜劇。 這些影片多半站在小人物一邊,把大企業(yè)塑造為負面形象 —— 好萊塢和共和黨水火不容,相互抹黑。電影這種用來零售的文化,更需要取悅大眾而非大老板 ——投資人除外。
2010年的《The Company Man》也是一部以經(jīng)濟蕭條為背景的電影。 影片開始,幾個經(jīng)理人根本想象不到自己面臨的危機,每天西裝革履,信心十足地去上班。大老板塞林格拿著被奧巴馬用 “荒淫無恥”(obscene)來形容的薪酬,卻為了利潤,一撥撥裁掉自己的屬下,不管被裁者是不是家破人亡。美國保守勢力常為大企業(yè)主辯護,說維護他們的積極性,經(jīng)濟就有活力。這種說法只能在理論層面說,對現(xiàn)實無比簡化?,F(xiàn)實中,很多業(yè)主并不會把省下來的錢拿出來投資再生產(chǎn),或創(chuàng)造新的就業(yè)機會。他們更傾向于把錢拿來享受。500塊的午餐、5000塊一晚的酒店,習慣了誰都覺得受用。至于就業(yè)機會 —— 增加人手有時候反影響效率,減員增效是更常見的選擇。
片中幾個不幸下崗的中層經(jīng)理人和高管,把一生黃金時期交給了片中的造船公司。37歲的鮑比(Ben Affleck飾),家里養(yǎng)著大房子和豪車,還有維持中產(chǎn)體面的高爾夫俱樂部會員證。首先被裁的他,無法接受事實,認為很快會找到新的工作。結果怎么也找不到,只好屈尊跟大舅子做建筑工程。去年有位國家領導曾稱,大學生畢業(yè)找不到工作,沒有尊嚴,這話說得還頗到位。工作不光是生計,很多人靠它認知自己的個人價值。鮑比的失業(yè),毀了他的自尊,他甚至出現(xiàn)了性無能。有一份工作,尚能養(yǎng)家的人,可能把生活中的一切視作天經(jīng)地義,甚至沒事找事。一旦失去,才會覺得生活不堪一擊,維系體面的一切實體和象征,如多米諾骨牌一樣,唏哩嘩啦倒掉。
不久前看到一篇小文,說人遭逢逆境,恰如開水煮物:雞蛋軟的能煮硬;胡蘿卜硬的能煮軟;而咖啡豆,會保持原樣。同樣的逆境,一個人怎么應對,能看出英雄或狗熊本色。人之所以為人,而非靠著本能行事的禽獸,是因我們有著自由意志,可以去選擇,包括在逆境中的取舍。片中三個失業(yè)男人,和他們的妻子,在逆境中反應大不相同。
鮑比和太太關系本來糟糕,兒子貌似是太太和前夫所生,一家人關系從冷淡到緊張。鮑比長時間失業(yè),他的太太表現(xiàn)出驚人的忍耐、擔當和寬容,對丈夫百般扶持,不讓他就此倒下去。鮑比被這種倒霉磨礪了出來,拋棄了虛榮,也變得堅強勇敢,從頭來過,不再害怕丟工。經(jīng)此一事,兩人成了患難夫妻,關系好轉。這種溫暖的故事,我在認識的一對中國夫婦身上還真看到過。這樣的人,總是讓我們看到人性中的美好一面。
另外一個被裁掉的高管菲爾就沒這么幸運,他就好比那根胡蘿卜,先硬后軟。他原來是老板身邊紅人。被裁之后,由于年齡大了,找工作難如上青天。他從焊工做起,一路發(fā)展,一生賣給了公司,被辭退非常不能接受。夜晚他回到公司外頭,對著大樓扔石頭,狂罵。他覺得一輩子完了。他更覺得不平的是,世界并沒有和他一樣停下來,人們該干什么干什么,一種“沉舟側畔千帆過”的落伍感油然而生。而他的妻子,害怕被鄰居笑話,讓他每天背著公文包出去,按點“上下班”。漸漸地,他不去再就業(yè)中心了,而去酒吧買醉。一方倒霉 ,另一方落井下石,日子就一團黑,沒法過。 沒有了單位可回,家里冷若冰霜,他覺得活著沒意思,尋了短見。得知消息,公司老板連葬禮都懶得去參加。
而湯米·李·瓊斯扮演的合伙人之一基恩,好比是咖啡豆,從頭到尾變化倒是不大。他對于事態(tài),有一種無法力挽狂瀾的無奈,但也沒自暴自棄。他的妻子貪慕虛榮,講究奢華享受,自己出個門,還想調用公司商務飛機?;鱽G工后,兩人索性散伙。不幸的是,他找的小三,正是公司里負責裁人的Sally,也非善類,基恩在感情上兩頭不著地,很失落。他決定在事業(yè)上重整旗鼓,影片快結束前,他買下了船廠,召集舊部,準備重新開工。
基恩感慨,過去大家造些實實在在的東西,現(xiàn)在都是帳面上數(shù)字。這種懷舊倒也符合時代心聲。實體經(jīng)濟時代,大家生產(chǎn)鋼鐵,制造汽車,產(chǎn)品有形而實在。后來“知識經(jīng)濟”粉墨登場,制造業(yè)轉移,工作者開始制造泡沫和泡沫的衍生物,并互相銷售。經(jīng)過1990年代的網(wǎng)絡泡沫,和2000后的金融危機,美國人重新重視實體經(jīng)濟。十年下來,我注意到,美國的中國制造產(chǎn)品日漸減少。同時間,美國制造而賣到中國的東西日漸增多:喬治亞的筷子,西弗吉尼亞的探礦設備,俄克拉荷馬的天然氣脫水設備。美國恐怕是被虛擬經(jīng)濟搞怕了,而“世界工廠”中國,也被污染搞怕了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,這么變化下也好。
此片豆瓣譯名為 《合伙人》,不大準確。被裁的合伙人只有一個。美國有The organization man, the company man的說法,類似于中國“單位人”一說。美國過去一些企業(yè)里, 新澤西的約翰遜教授寫過一本書《工作的語言》(Johnson, C. S. (2009). The language of work : technical communication at Lukens Steel, 1810 to 1925. Amityville, N.Y., Baywood Pub. Co. )介紹了美國盧肯斯鋼鐵廠。該廠1810年左右的創(chuàng)立,到美國制造業(yè)出現(xiàn)危機之前的1998年才賣掉,很多工人祖祖輩輩在這里上班,甚至子承父業(yè),一家人工種都一樣。這里人們的歸屬感和國內我們說的“單位”非常類似。這都是工業(yè)時代的一種工作模式。人生無常,以后換工作、甚至短暫失業(yè),很多人都會遇到。電影里的問題有一定普遍性。即便美國制造業(yè)復現(xiàn)繁榮,人的工作觀念也會變化,穩(wěn)定的感覺,恐怕只會成為傳說。不穩(wěn)定才是常態(tài)?,F(xiàn)在要是聽說某個人在某公司做了七八年,周圍人都會大跌眼鏡。工作不穩(wěn)定,而人隨著年歲增長,失去了折騰的精力意愿,這會成為一個不易解決的矛盾。解決的辦法可能還是要有過硬的一技之長,在世界上找到自己的優(yōu)勢區(qū)間(niche)。片中的鮑比37歲找不到工作,因為他學的是大路貨MBA, 技能模糊。我這里有個朋友也學了MBA, 但考了注冊會計師,算有專長,職業(yè)道路就開闊多了。
恕我孤陋寡聞,導演John Wells以前并不知曉,其他演員則群星燦爛:比如帥哥Ben Affleck和實力強勁的 Tommy Lee Jones。扮演《與狼共舞》主角的Kevin Costner,在片中不過是個扮演大舅子的小配角,但大家演得都頗出色。和劉歡《從頭再來》這種唱給下崗工人聽的歌曲一樣,拍這些失業(yè)者的電影,自然免不了煽情和勵志,但總的來說,此片發(fā)人深省,是部被低估的好片子。 這篇影評有劇透